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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要是不听,她也没办法。
热粥出锅,白蕊和红珠帮着运出去,蓁娘和一群女眷往外分发。
虽然粥铺前聚集了很多灾民,但没有出现拥挤踩踏的事,众人都在有序排队。
仲冬时节,寒风凛冽,空中飘起了雪霰,细如盐粒,打在脸上生疼。
缨徽站在草棚下,抬袖为自己挡住风雪。
这仗已打了四个月,局面逐渐分明,李崇润前几日还写了家信报捷。
狂风稍歇,她望向街衢。
长街无垠,几片枯黄的落叶在街心顺着风儿打旋,远处空荡荡,不是何时有归人。
看着人头攒涌的灾民,缨徽立即收起这些愁绪,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:你可以的,葡萄!
她将这一锅粥送下,正要赶回去再煮另一锅,刚走到门口,依稀感觉到地在震动。
细微的感觉,有须臾的目眩,她甚至以为是错觉。
但那马蹄声愈发接近,“哒哒”踏过幽州长街,手握令旗,哨兵高喊:“定州大捷!都督拿下定州,范炎弃城败走!”
缨徽睁大了眼睛,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。
还是王鸳宁先从铺子里跑出来。
她抱住缨徽,激动地说:“大捷,他们赢了。我兄长可以回来了,你的夫君也能回来啦!”
缨徽感觉自己那被寒风浸透的身体一点点暖和过来,脸上终于出现了生动、雀跃的神情。
赢了,他赢了,他们赢了。
在街上排队的灾民们亦
敲碗庆贺,大家抱在一起,为即将到来的承平之年而庆贺,为自己免于失所流离而庆贺。
缨徽原本很担心,随着战事焦灼,灾情惨重,粮仓里的粮食越来越少,她谁都没说,亲自掌勺,在后面的几天往锅里少放米、多添水。
饶是这样,也撑不了几天。
她找过崔君誉,崔君誉给她筹集来一些粮食。金子般珍贵的几担黄米,她只能计算着小心翼翼地用。
若捷报再不来,还不知往后要如何。
缨徽回到后厨,起锅的时候,犹豫了犹豫,往锅里多抓了一把米。
她边煮粥,边追忆往昔,那堆金砌玉般的内闱生活,竟已十分遥远。
她捂住脸,避免泪水滴进锅里。
哭着哭着,扑哧笑了出来。
原来,她的命运不是做一只被豢养在后院里的金丝雀,她彻底从那座笼子里飞出去了。
捷报传来后,源源不断的辎重粮草被送回了幽州。
城中的日子终于好过了起来。
虽是寒冬,但街上多了些生气,行人如织,开始采办过年的物品。
但李崇润的主力军迟迟不归。
据说在定州稳定局面,清理战场,还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。
王鸳宁悄悄拉着缨徽问:“不是腊月初九的婚期吗?难不成要延后么……”
女子心思细腻,对于喜事总是感情复杂,既盼望,又怕临近时会出什么意外。
缨徽略有些怅然,低了头:“不知道,他来信说,可能赶不回来。”
王鸳宁亦跟着她忧愁,拍拍她的肩膀,安慰:“没事的,反正都定下来了。”
缨徽点了点头,打起精神,继续煮粥。
因为天太冷,蓁娘那小身板扛不住,着了风寒,被缨徽勒令回去养病了。
她暂代了蓁娘分粥的事宜。
因为粮食不再紧缺,也不必瞒着人,王鸳宁可以帮她煮粥,她可以在外头慢慢地分发粥。
赈灾久了,城中百姓大多都认识她。
从她手里接过冒着腾腾热气的碗时,会说一句“谢谢韦娘子”。
虽然累,但她的内心逐渐被这一句句话所充盈。
她干得起劲,一只碗接一只碗,临近日暮,街上的灾民渐渐少了起来,万家的屋舍亮起灯火。
排到了一个人,却没有碗递来。
缨徽忙碌地抬头:“拿碗呀…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,站在她面前的,是数月未见的李崇润。
他瘦削了,腮上冒出青髭,显出沧桑,但笑容却十分灿烂,眼睛中如有星星闪烁。
他问:“娘子,我能喝一碗你煮的粥吗?”
缨徽用自己的碗给他盛粥,盯着他喝,盯着盯着,开始抹眼泪。
又像从前那多愁善感的小姑娘。
身后几个娘子偷偷笑起来,立即上前帮忙,将缨徽顶替了出来。
李崇润挽起缨徽的手,将她抱上了自己的战马。
他牵着缰绳,一步一步带她回家。
这条路杳长安静,路面上覆了层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