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碑时,他好似能听见怨魂的哭声。

  可他很快意识到,那哭声自遥远的天边来,比起亡人,那更似阴梦之主钱柏的啜泣。

  在大小不一的众石碑中心,有块最为高大的石碑,犹如于一片新林之间独立的千年老树,上头密布沧桑的裂痕——那并非墓碑。

  文侪并不知为何当时梦中那钱柏难得清醒,却依旧记挂着要同他看海中这石碑。从未尝过浓烈的美好感情滋味的他,太好奇那上头究竟篆刻着多么美好的祝福或是谜语了。

  可他早该明白石碑的寻常用处。

  ——这是纪念碑,又与墓碑含义相似。

  上头写道:【1999年,孤岛人类集体自杀事件】

  文侪恍若被人霍地扼住了喉咙,喘息不得。

  方至的戚檐扶住他,只在他身后探过去个脑袋瞧,瞧毕,交臂嘲谑道:“这就是钱柏要你看的?他的爱还真是别致呐!”

  文侪情绪收拾得很快,他起身,脱下自个那被海水浸湿的长靴,压住属于原身的哽咽,尽可能平静地说:“孤岛人类集体自杀,估摸着指向的便是矿洞里头的那些骨头与残肢。啧,奇怪……”

  戚檐接着他话:“是奇怪,一般来说,阴梦不会给出直接性证据。它既然给了我们那堆骨肉,碑文内容该是隐藏的才是。除非……那矿洞中的房间里头,最重要的线索并非那堆残肢……”

  房中景像有如飞鸟盘旋般在他二人脑海里过了数遭,他二人各自思量半晌,末了侧目对视几秒。

  “重要的若不是尸山,便只剩那堆散得到处都是的金属玩意儿了吧……”戚檐说。

  “带纸笔了么?”文侪问他。

  戚檐摇头:“我还没独自晃悠多久,就叫你给拉出来玩水了。——这儿有沙。”

  文侪稍一点头,便屈身以指为笔,以沙为纸,写下“元素集合”四字。

  【工业风:蓝色工装、梁桉房中病态整齐的家具排列与油状黑液、矿洞中做工精美的金属用品】

  【宗教风:鬼祭祀、蛇肉汤、石碑林】

  【灾难风:矿洞残肢、人类集体自杀】

  “若仅从涉及元素多少来看,工业风最是靠谱。”

  “工业风应是没错的……工厂里头指天的烟囱排废气,通河海的管道吐脏污,生产机器的轰鸣扰民。你看看那阴沉的天幕与漆黑的海,再想想那呼啸的海风……工厂三害,可不就是黑烟污水配噪音?这么说来,那孤岛客栈八成代指的就是工厂了。”

  “如此一来,客栈中的旅客的现实身份可就耐人寻味了……若从工服上断定钱柏的职业,那么他便是技术工人,可其他人、怪物又是什么身份呢?”文侪顿了顿才继续说,“怕就怕有人如同上个委托的那小武一般,是多人的集合体,叫咱们分析大半天,竹篮打水一场空。”

  “你就是因为舍不得时间才会操心这事儿。”戚檐说着,也蹲身下来写字,“董枝是由人变的怪物,你也说过,在你那梦里,钱柏和董枝的关系不错,有过命交情……只是后来他说背叛,他俩这关系由好到坏的关键缘由——黑色的病究竟是什么,咱们得尽快弄清。”

  【[(故友)董枝]脚被梁桉他杀人的爹砍了;背叛是因为生了黑色的病;说狐狸是人且漂亮。】

  【[梁桉]:掐钱柏脖子;鬼祭祀;永生;他爸杀人】

  【[祝叶]:主办梁桉欢迎会和鬼祭祀;吃人很厉害】

  【[项桐]:说钱柏不知悔改;讨厌文侪;吃人】

  “掌柜老西和服务员阿冬还写么?”戚檐仰起头。

  “不写了。”文侪说,“我看他俩的名字就像糅合体。”

  “你总得知道他们是什么的糅合体。”

  文侪叹了口气,替戚檐写道——【[(掌柜)老西]:懒散怕事、仗势欺人】

  “……按刻板印象来说,我看他就是工头。——不管了,我先写阿冬。”

  文侪屈膝半跪在沙上,指尖再度没入沙间。

  【[(服务生)阿冬]:小心翼翼、附庸他人】

  “若是照着工厂模式来看的话,这俩估摸就是工头和他身边跟着的尾巴……分析他俩大概没什么必要,还是照着工厂思路去想才能找着突破口。”

  文侪嘟囔着,忽而想到什么似的,又说:“不过、他们也没变作怪物来着……”

  戚檐点头,这才笑说:“我就是在想这事。”

  “那你不早些说?”

  “我原是要说的,可你不是很快便注意到了么?”

  “你该打头便说。”文侪批他几句后,又道,“假若阿冬和老西也为人,是什么叫钱柏如此不合群呢?”

  文侪正冥思苦想,忽觉得狐耳上压下一只大手。那戚檐没给他时间怒骂,单顺势压低身子,道:

  “有些人和众人迥然不同,但是他们能睁只眼闭只眼,或是立于中间的灰色地带,故而也能隐身于人潮。而有些人固执己见,非逆流而行或是站在黑白两极不可,我猜钱柏便是这样。他一定有什么执着不肯改变的想法。”

  “既然怪物皆是人变作的,且众人多变作怪物,按社会选择论来说,留至最后的多是先进的东西,那么钱柏紧抓不放的该是保守亦或守旧的思想么……”

  “短期之中被社会选择的可不止好的,那些容易蛊惑人心的东西,也很容易得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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