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星岚霍然抬首,目光如炬,望向凌虚:
“今日所见,令我匪夷所思。你信手拈来的一首诗,竟让一众自命不凡、恃才傲物的文人雅士。
心甘情愿地离场而去,那位老者,竟被感动得涕泗横流!”
凌虚负手而立,微微侧目,看向李星岚:“那老者情难自已、感激涕零,并非全然由诗而起。
往昔刻骨铭心的经历,让他深陷其中,触景生情,故而才会这般失态。”
李星岚心中一惊:“如此说来,你竟知晓这老者的底细?与他相识不成?”
“我与他素昧平生,不过,他却正是我们寻找的人——李怀仁。”
李星岚娇躯一震,美目圆睁:
“这如何可能?朔方节度使李怀仁,青春年少,正值弱冠之年,可眼前这老者。
白发苍苍、老态龙钟,年岁之差,简直是天壤之别,如何能是同一人?”
凌虚眉头紧锁,长叹一声:“他之所以这般容颜沧桑,事出有因。”
李星岚脱口而出:“莫不是,他也会梅妃的易容奇术?改头换面,隐匿行踪?”
凌虚再次摇头,面露惋惜:
“他是与血瞳幽影做了交易,用自己的寿元,交换了一样东西,才落得这般形销骨立、老迈龙钟。”
李星岚蛾眉紧蹙,美目之中满是惊疑:“血瞳幽影是什么?”
“他是先天魔族,惯于蛊惑人心。其行径最为诡异,专挑那身处绝境、穷途末路的人。
以满足心愿为饵,引人上钩,世人往往利欲熏心,常因此陷于困境,难以自拔。
便妄图与它交易,不惜割舍自身寿元,血瞳幽影一旦得逞,便会在须臾间,将人寿元吸噬。
受害者转瞬便会形容枯槁、白发苍苍。”
李星岚思忖片刻:“李怀仁包藏祸心,蓄意弑君谋反,既已心怀不轨,怎的还会用寿元与魔族交易?
如今这般苍老,即便朕将皇位禅让给他,他也活不了多久了。
他为什么要这么做,与那魔族究竟交换了什么?”
凌虚眼中精芒一闪:“想要知晓其中隐情,当面问个明白便是。”
他走到李怀仁身前:“李怀仁,你机关算尽,如今大错铸成,可曾心中有悔?”
李怀仁面色阴沉,冷冷说道:“凌虚公子,好眼力!看来我这点心思,早已被你瞧得清清楚楚。
但不知,你是如何找到我,又是怎样认出我的身份的?”
凌虚微微仰头,神色间透着几分笃定:
“我能找到你,自然是梅妃亲口供述的。至于为何,认出你的身份……”
他踱步至窗边,目光透过窗棂,望向吟风楼外的人来人往:
“这吟风楼为公主出资修建,虽说天下文人雅士,皆可自由出入。
然而此处大多是贵族出身、家境优渥的人。
他们平日锦衣玉食,常以澡豆清洁皮肤,用面脂滋润肌肤,故而一个个皮肤,白皙细腻。”
凌虚话锋一转,看向李怀仁:
“而李大人你身为朔方节度使,长期驻守塞外苦寒之地。
边塞地区气候恶劣,狂风呼啸、飞沙走石,肆意侵蚀着人的肌肤。
李大人的皮肤干裂粗糙,还带着些许冻伤、晒伤痕迹。
这等模样,又岂是在这凤栖城中,养尊处优的人,所能有的?”
李怀仁眉头一皱,闷声说道:“虽说有点道理,但若仅凭此便断言,怕是有些牵强。
凤栖城中,行商走卒、捕快衙役,长期在外奔波的人,经历风吹日晒雨淋,皮肤黝黑粗糙,也实属平常。”
凌虚嘴角上扬,一步跨至桌前,拿起了李怀仁面前的砚台,细细端详起来。
砚台紫中嵌绿,绿中附紫,质地细密均匀,触感细腻温润,纹理自然流畅,刚柔相宜、叩之有声。
凌虚轻轻抚摸着砚台:“李将军,你瞧这砚台,是用贺兰石所做的贺兰砚。
这贺兰砚是灵州特产,发墨快、墨汁细、不损毫,你若非从灵州而来,怎会随身携带贺兰砚?”
李怀仁眼神微微一缩,却仍强自镇定道:“也许是友人所送呢?”
言语间虽带着几分质问,却也隐隐有些底气不足。
凌虚负手而立,剑眉星目间,透着几分豪迈,他目光远眺,朗朗吟道:
“大漠孤烟鸿雁唳,远山暮雪栖鸦啼。
断鸿声里秋声远,寒鸦眸中朔风凄。
霜锋雪刃寒光冽,金戈铁骑浮云低。
击筑悲歌岂无时,马革裹尸应有期。”
李怀仁疑惑不解:“这是我的诗,凌虚公子从何处听来?”
“你忘了上次吟风楼诗会,我们有过一面之缘,你作的,便是这首诗,当时,我便暗中留意了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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