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唔。”晏白下了车,“天都黑了,裴朝同学回去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。”
晏白没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住在哪,这让裴朝有些好奇。
今晚的聚餐让裴朝心情有种莫名愉悦。
或许是陈见给他夹菜,或许是陈见塞进他口袋里那把薄荷糖,或许猴和泰山的对歌,又或许是其他什么。
“你不好奇,我怎么知道你家的?”裴朝视线扫了一下出租屋的位置。
晏白像是不明白裴朝的发问一般,反过来问:“我以为我告诉过裴朝同学了,原来没有吗?”
见裴朝搜寻记忆,晏白说:“好了,别多想了,不早了,裴朝同学回家吧。”
裴朝眼神异常复杂的看着晏白无辜纯洁的眼睛,用尽全力,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,“我家……”
“就在那边,五楼。”裴朝指了前面的一栋楼。
他说完,就闭上了双眼,就像一个罪犯等待审判一样,他指方向的手臂不停的颤抖。
“裴朝同学竟然住在这附近,我居然不知道。”晏白歉意的开口。
“我回家了。”
裴朝不由分说的,推着自行车往前走,拐进小巷后,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。
明明是初冬,他却流了一身的汗,就像经历了生死决斗的恶战,大汗淋漓、精疲力尽,他仿佛越过了千万重高山,来到了另一个美丽的地方。
裴朝想,这辈子,这种事,他只会做这么一次了吧。
真是要命了。
晏白抱臂站在窗户面前。
086系统放完水后,耐不住好奇,询问:“主人,裴朝和您说他家是什么意思?”
晏白目光幽深,落在窗外飞舞的雪花上,淡淡的说道:“我给了他一个新的世界,他便主动的把他的世界推到了我眼里。”
086系统声音懵懵的:“诶?”
等裴朝缓过神,准备回去的时候,一转身,整个身体就僵住了。
如果说上一秒他在天堂,那么,这个时候,他便是在地狱。
血液里透出的冷意将他啃噬干净,他连呼吸都快忘记了。
“你去哪了???!”女人高声质问,眼里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恶心与恨意。
“我问你去哪了!你耳朵聋了吗?!”见裴朝不说话,女人面目都狰狞起来。
她踩着高跟鞋,朝裴朝愤愤的走来。
那高跟鞋的声音,一下一下踩在薄薄的雪上,咯吱咯吱的声音,就好像踩在了他血肉模糊的心脏上。
可紧接着,另一种声音勾起了裴朝的思绪,一旦开始,便疯狂涌入——那个声音的主人,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。
“我……”裴朝刚开口,女人一巴掌就下来,没有留情的甩在他脸上。
“裴强那个王八蛋到底把户口本放哪了,我说过,如果你找到户口本,我就带你离开,你知不知道,离开他,我们才能活下去,你难道不想活了吗——”女人疯狂的怒吼。
裴朝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淡了下去,他声音冷到极点,可心却因为某个人沸腾起来。
“离开?”他冷笑一声,正视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,这个生他的女人,“你想的只是你自己离开吧。”
她那么厌恶自己,怎么可能会带自己。
小时候,他蠢得要死,一直以为这个女人真的会带他离开这个地狱。所以,面对女人的各种不合理的要求,他都同意。
他以为她是妈妈,妈妈怎么可能会骗他。
后来,他慢慢长大,开始明白。
她是他的妈妈没错,可她也是真的骗子。她永远不会带他一起离开,因为,她恨他。
再后来,他开始心存希冀。哪怕这个女人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对他真心也好。
哪怕是装得也好。
可她不会。
如今的她,丝毫不掩饰自己各种肮脏的想法和狰狞的样子。
裴朝觉得,她不是他的妈妈,她是一只吸血的怪物。
“你身上……”张虹扯着他的手臂,把他手臂扯得发青,她敏锐警惕的质问:“什么味道?”
裴朝垂眸不再去看她,他还以为,她会直接承认呢。
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,承认她讨厌他、恨他,承认她不会带他离开……
“裴朝,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长大了,就能够摆脱我们了?”张虹眼睛黑的像是地狱里的怪物,她现在看起来冷静不少,“裴朝,我告诉你,你永远永远都不会逃离的。你身体里流着和我们一样肮脏不堪的血,就算你换血,你也还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,你是喝我的奶长大的,没有我,你压根长不大。没有裴强,你也不会存在这个世上。你永远没法改变,是因为我们两个,你才出生在这个世上。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一个荒谬至极的错误。”
“你永远别想着摆脱我们,只要你还活着,你就永远欠着我们——”
裴朝握紧拳头,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深深的质问,这个疑问,近乎牵绕了他一生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