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p; 原本还垂头丧气的望舒,听见这话,好似获得了某种特殊准许。
头也不回地,敷衍地朝夏知燃丢去一声“小姨”。
随后眼睛里闪烁起熠熠的光,如同盯着肉骨头一样,对程时鸢中气十足地唤道:“程程!”
为了让自己更熟练地叫出这个称呼,她一叠声地开始练习:“程程,程程,你想不想看别的画,这个美术馆二楼还有绘画的创作室,我带你去玩好不好——”
好像咬着飞盘的大型犬,在热情地邀请路人一起陪玩。
谁能拒绝一只大金毛呢?
程时鸢眼中出现几分纵容,也笑着朝夏知燃伸出手,难得大方,愿意同她一起带孩子。
但夏知燃捉住她手腕的刹那,却以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道,将她从望舒身边拉开。
此前,夏知燃只不过是受到家人委托,抽空来这节目看看晚辈,可现在发觉望舒从出现开始,一双眼睛就黏在了程时鸢身上,她还有什么不懂的?
虽然不知道程时鸢又从什么时候,和望舒有过牵扯,但这种与她亲人有关的熟悉情感,几乎立即激发夏知燃眼中本能的厌恶。
丝毫不顾旁边正常运行的节目镜头,她语气恶劣地勾起唇:
“你好像总是很喜欢,招惹我们家的人。”
“和我们家的人特别有缘是吗?”
从前是和她哥,后面是她,现在又找上她的侄女。
程时鸢不需要怎么思考,就能读出她话里扑面而来的恶意。
手腕上的力道也在不断收拢,微长的指甲已然陷入她细腻的皮肉里,明明这样的接触有利于增加她的生命,但在不断增加的疼痛里——
程时鸢蓦然意识到,这只是在饮鸩止渴。
夏知燃是一味带毒的药,即便能延续她的性命,也不让她活得自在,每时每刻、每分每秒都对她施予另一种痛苦。
而头顶从仅剩的二十分钟开始,缓慢爬升的生命时长,也将她困在原地,让她连舍弃这个糟糕选项都显得奢侈。
但她可以,让这种疼痛,也蔓延到另一个人身上。
程时鸢抬起仍旧自由的手,指尖抚向身旁墙面上陈列的几行英文,像是突然有了兴趣,慢吞吞翻译起这段《仲夏夜之梦》的台词:
“是我引诱你吗?我曾向你说过好话吗?*”
“我不是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,我不爱你,而且也不能爱你吗?*”
其他人暂且不提,她和夏知燃的缘份,可从不是由她主动开启的。
难道不是夏知燃曾经故意隐瞒身份,主动转学来接近她,费尽心思地引起她注意。
甚至还妄想在继承家业的同时,也把她这个原本属于哥哥的未婚妻,变成自己的妻子吗?
夏知燃脸色铁青,脑海中浮现出台词的后两句:“即使那样,也只是使我爱你爱得更加厉害。我是你的一条狗。*”
或许程时鸢只要招招手,就有很多人愿意给她当狗,但夏知燃可从来看不上这种温顺愚忠的生物。
她毫不犹豫地,狠狠甩开程时鸢的掌心。
这恼羞成怒的破防模样,本来就在程时鸢的意料之中,她甚至从容地后退两步,稳稳站定。
却没料到,这个位置恰好停在楼梯前,从二楼绘画创作室里,举着颜料盘奔跑下来的小孩,就这样连人带颜料,直直撞到了她的身上!
“程程!”
冰凉的水渍,泼向面庞之时,程时鸢听见了望舒惊慌失措的呼喊。
颜料盘坠地的声音,小孩的哭声,周围看展的路人围过来的窃窃声,将她这场从开头就充斥着不详的约会,彻底推入糟糕透顶的深渊中。
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,程时鸢反而平静了下来。
不顾睫毛上还坠滴着的、黄蓝色颜料水痕,她耐心地蹲下来,轻声细语地,笑着去哄那个摔倒后被扶起来的小孩。
各色颜料水滴,混合着,从她侧脸,蔓延到她穿着的雪白裙子上。
望舒看着这幅本该狼狈不堪的画面,却因为画中央的人容貌过于姝丽,像个从油画卷里诞生的妖精。
五颜六色的染料,只是为她的容颜,更添一分诡异惑人的美。
她情不自禁地,像是被蛊惑住的凡人,想要向前看得更清楚。
却有人动作比她更快。
夏知燃不知道什么时候,拿了条温水打湿的干净毛巾,递到程时鸢跟前。
上下打量过她此刻形象之后,凤眼中露出了相当清晰的嘲讽:“真难看。”
程时鸢早知她这幅落井下石的死德行,接过毛巾擦了擦脸,再度决定,要把续命系统的事情在这人面前捂死——
却又被拉住:“别动。”
夏知燃仿佛还嫌没看够她的丢人模样,不顾她裙摆还在往下滴水,将她按在原地。
望舒一颗心都提了起来,想到她们俩刚才的一通阴阳怪气,心知小姨自尊心和报复心都一向很强。
她立即上前劝道:“我去借一套新的衣服回来,程程你要不要先去洗手间等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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