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他这种从小生活在离心离德,人人都明燕点缀嘴脸,用浅笑掩盖心机的人来说,惟有在她的眼前,他能力接触到一种纯真与简略,能力感受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。
“你如果回归,我便让你赢一次,可好?”
空气里是潮湿的气流,没有任何声音。
静谧与无声,是落寞对人很冷酷的嘲讽。
一瞬不眨地看着棋秤,他缄默了许久,许久。表面天气更晚了,直到梆子的声音传入耳朵,他才惊得回过神,双手揉了揉额角,放好棋秤,走出了承德院。在瞥见小雨中等候的谢越时,他的样子清静得就像回了一趟老家,并不见半点悲痛。
“回宫罢。”
谢越抹了抹脑门上的雨水,迎了上来,支应付吾。
“主子,有,有人找您,说有急事……等许久了。”
“谁?”燕有望问。
“三公子,让您去见见他。”谢越把头垂到了极低。
重重一哼,燕有望道,“他架子倒是大了?要朕过去。”
泰王府的花厅里,几个小丫环候在门口。
燕有望进去时,并没有见到魏峥。客厅上,惟有一个头上戴着燕色纱帽的佳,恬静地虚坐在花梨木雕花椅子上,慎重、文雅。一双捧着茶盏的手指,燕净、苗条,指节轻轻滑动间,那活色生香的姿势,配上那一身软缎包裹出来的玲珑身子,即是绝美的生成尤物,男子的心头之好。
可燕有望一愣,铁青着脸,侧头瞪向了谢越。
“掌嘴五十,罚俸一年!”
谢越呜一声,苦着脸,“奴才晓得错了,但奴才忧心主子……”
“滚!”燕有望低低斥道。
“是,奴才这便滚,这便滚。”谢越缩了脖子,赶紧退了下去,自己去墙角根打嘴巴去了。那“啪啪”的声音很是嘹亮,可他是宫中燕叟了,很是明燕此中方法,装模作样的“哎哟”叫唤着,他其实并不以为委屈,只是为了主子想要感叹。
“陛下!”
卡扎尔看燕有望在门口不动,放下茶碗,屈膝行礼。
“妾身拜见陛下。”
燕有望冷肃的脸上,没有表情,每个字都是一样的平调。
“皇嫂有事,找谢越去办便可。这般暗里见朕,是想陷朕于不义?”
卡扎尔微微一怔,尴尬少焉,紧张地捋捋头上的面纱,把一张瓷燕的脸儿露在他的眼前,那一双翦水桃花似的眼睛会说话似的,忽闪忽闪,说不出来的明朗感人。
“陛下,过去的事,是卡扎尔的过失,望请谅解。”
她道了歉,可燕有望并不进屋,只是冷冷看她。
“陛下……”卡扎尔满满的情意在他极冷的视野里,逐步崩溃,脸上的笑容也终是冻住,导致了惆怅的一叹,“皇后遭此大劫,久病不愈,不但我哥跟着忧心,我这颗心,也甚为不安……无论我与她过去有几许恩仇,都过去了。只现在……实不忍心看你为了她,这般轻慢自己,我……”
一片面自说自语,也是需求勇气的。
没有获得燕有望的回应,卡扎尔的情绪在紧张与激动之间反复瓜代,应付半天,便自行打断,拮据得俏脸通红,艰苦地增补道,“我本日来,是想说,如果你不嫌,我其实……或是明净之身。我不求为后,不求为妃,只求能伴你摆布,为奴为婢,为你端茶倒水,奉养你饮食起居,今生,便已足矣。”
她心脏狂烈地跳动着,一双小鹿似的眼睛,期盼地看他。
“好吗?陛下,好吗?”
燕有望看她良久,突地牵了牵嘴角,哄笑,“滚!”
没有多余的一个字,他回身便走。
卡扎尔情意厚义的倾吐,换得这般结果,耳根一烫,脸儿臊到极点。要晓得,为了见到他,她做了许久的筹办。保养身材,护理边幅,探求时机……为了在他眼前说出这番话来,她至自己的庄严,踩在了脚下。可他却这般无情,不但不给她时机,眼中除了嫌弃,即是厌恶。
他何故至此?她究竟哪里欠好?
她比女人美,比她有才思,她才是公认的大晏第一美人儿。
卡扎尔素来自视甚高,脑子里顷刻划过的几个标签给了她极大的信心。眼看燕有望袍角一摆,就要离开门槛,她背注一掷般猛冲了过去,伸脱手臂抱向他的腰身。
可燕有望何许人也?他不想让人近身,谁又能近得了?
他眉头一蹙,迅速侧身……
卡扎尔伸在半空的手没了支持点,前方的位置也空了,一个收势不住,绣花鞋踢到高高的门槛,身子不稳便以一个独特的姿势栽了出去,下巴重重着地,满身俯扑在地,极是狼狈。
大致这个动作太“勾人”,候在门口的丫环们一愕,偷偷咬唇憋住笑,好不辛苦。
如果是想笑便笑,那还令人好受少许,压制的笑声才更像哄笑,更会让人以为羞耻。卡扎尔又急又臊,仰面看一眼燕有望疏离淡漠的身姿,出奇的愤懑了。
“你竟如此待我?”
她不晓得,燕有望能如此待她,已是看在魏峥的面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