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吞噬着荒漠。
两支队伍,一明一暗,在沙海中艰难穿行。
裴元澈领着百余精锐,马蹄紧裹厚布,如幽灵般向西远去。
他们是暴露在狼吻下的诱饵,目标是凉州都督杨威倾巢而出的主力。
狄仁杰、林琛,以及章怀远仅存的数十名亲兵,则折向北方。
他们的目标,是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凉州城。
朔风如刀,刮在每个人的脸上。
每个人的心脏都紧缩如铁。
林琛怀中,几卷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羊皮纸微微发烫。
上面是模仿杨威与长安某宗室亲笔的往来密信,每一字都足以诛九族。
内容更是触目惊心,详述了割让凉州、换取长安权位的种种细节。
这些,将是刺入凉州守军心脏的毒针。
他腰间,还挂着几个不起眼的竹筒。
里面是特制的磷粉和发声簧片,只需少许风力,便能模拟出万马奔腾的雷鸣,以及鬼哭狼嚎般的诡异声响。
“狄公,此行……”一名年轻的亲兵嘴唇发白,牙齿打颤。
他做梦也想不到,有朝一日会跟着几十人去冲击一座驻扎数千守军的雄城。
狄仁杰勒了勒缰绳,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有力。
“置之死地,方能求生。”
林琛紧随其后,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锋锐。
“军心可用。杨威倒行逆施,早已失尽人心,城中必有隐忍未发之人。”
“我们的生机,便在人心向背之间。”
数个时辰的急行军后。
凉州城那巍峨的轮廓,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。
城墙高耸,角楼上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,如同鬼眼。
一队队巡逻兵的甲胄在火光下闪着寒光,警惕地来回移动。
狄仁杰抬手,队伍无声停下。
“林琛,依计行事。”
林琛颔首,点了七八名身手最敏捷的亲兵,如壁虎般悄然摸向城墙下风口。
他亲自将那些发声竹筒一一安置在草丛和岩石缝隙中,调整好角度。
又命人取出火镰,点燃了数堆早已备好的、浸透了湿狼粪的枯草。
滚滚浓烟,夹杂着刺鼻的臭味,借着越来越大的西北风,翻滚着涌向凉州城。
几乎同时,几名神射手挽弓搭箭。
箭头上绑缚的并非燃烧物,而是用油布包裹的伪造信件。
“嗖!嗖!嗖!”
数道微弱的破空声后,那些信件精准地落入城内几处灯火通明的宅邸院落,那是中下级军官的居所。
城内,骚动骤起。
“呛咳……什么味道!”
“敌袭!有敌袭!”有巡逻兵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,惊慌失措地大喊。
烟雾弥漫,遮蔽了视线,根本看不清城外虚实。
而风中隐隐传来的隆隆巨响,以及时断时续的凄厉呼啸,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。
城楼上,负责守夜的偏将脸色煞白。
“怎么回事?哪来的敌人?斥候呢?”
“将军!烟太大了,什么都看不见!”
就在此时,几名校尉和都伯神色慌张地冲上城楼,手中各执一封刚从院中捡到的信件。
“将军,您看这个!”一名校尉声音嘶哑,将信奉上。
守将一把夺过,借着火把光亮展开。
只看了几行,他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手脚冰凉。
信中,杨威与长安某位权势滔天的宗室亲王勾结,许诺事成之后割让凉州,并献上边军布防图,以换取日后封王拜相的罪证,写得清清楚楚,甚至还有杨威的私印印鉴!
“这……这是污蔑!一派胡言!”
守将嘴上厉声呵斥,但心中已是惊涛骇浪。杨威近日常在深夜密会一些形迹可疑的商人,又无故抽调城中精锐主力出城追杀几个残兵,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。
“将军,都督他……他当真要卖了凉州,卖了我们兄弟们的性命吗?”
“若真是如此,我们还为他守什么城?当叛国贼的走狗吗?”
军心,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涟漪迅速扩散,变成了汹涌的波涛。
狄仁杰在城外看得真切,嘴角露出一丝冷笑。
“就是现在!”
“攻其不备!”
他猛地抽出横刀,向前一指。
数十名精兵扛着临时赶制的简易飞梯,发一声喊,如猛虎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