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,太子李弘寝殿。
太子李弘双目紧闭,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呼吸细若游丝,随时都可能彻底断绝。
几名太医署的御医跪在榻前,冷汗浸湿了衣背,他们已经黔驴技穷。
武后身着素色宫装,静立在不远处。
她面无表情,唯有紧抿的嘴唇,显露出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太子病危。
这消息没能锁在宫墙之内,迅速传遍了长安。
武后虽下令严密封锁,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。
朝堂之上,暗流汹涌。
官员们私下里窃窃私语,各自肚肠。
储位,这个极度敏感的字眼,又一次被人悄悄提起。
一些宗室旧臣,那些在历次风波中侥幸存活的关陇集团的残党。
还有一部分对武后独揽大权早有怨言的官员。
他们开始在暗地里互相串联,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了。
都想借着太子病危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再掀起一场天大的风浪。
武后寝宫,紫宸殿偏殿。
灯火彻夜不熄。
武后独自坐在案后,面前摊放着一封封从各处送来的密报。
太子的病情变化,宫内的风吹草动,朝臣们的私下反应。
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她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太子的病,绝对不是什么意外。
帝王的权谋之术,她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,表面上不动声色,是为了稳住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。
暗地里,她已经悄然开始了自己的布局。对宫中,对朝堂,她都在进一步加强控制。
至于那些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,她会耐心地等着他们自己一个个都蹦跶出来。
然后,便是雷霆万钧的一击。
崔府。
书房之内,崔知渐手中拿着一卷书册。他的心思,却全然不在书页的文字之上。
管家正压低了声音,向他汇报着从宫里传出来的最新消息。
“老爷,太子殿下那边,情况很不乐观啊。”
“太医署那帮人,已经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。”
崔知渐的嘴角,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。
裴炎已经倒台,宗室也因此元气大伤。
崔氏,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,摆出了一副“中立”的姿态,又恰到好处地提供了某些“关键情报”。
声望不降反升。
崔知渐在朝堂之中,积极地四处活动。
暗中联络那些出身寒门的官员。
对武后,更是摆出了十二万分的忠诚模样。
不知不觉间,他似乎已经有了要取代裴炎,成为山东士族新的领头人的势头。
“嗯。”
“密切留意宫里的一举一动。”
“特别是天后娘娘那边,有什么反应,立刻报我。”
管家躬着身子,悄然退下。
崔知渐将手中的书卷放下,踱步至窗边。
长安的夜色,波诡云谲。
这盘棋局,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
渔翁得利?
不,或许,他想要的,可不仅仅是当个渔翁那么简单。
太子寝殿之外。
崔明琅静静地站在一旁,眉宇间那份忧虑,恰到好处,多一分则显刻意,少一分又显冷漠。
她方才进去探视过太子。出来后,便状似无意地向太医署的几位御医,提起了林琛先前的一些诊病思路。
“林中丞曾经说过,太子殿下的体质颇为特殊,寻常的药石恐怕很难起到真正的效用。”
“或许,可以试试从固本培元,调和阴阳这些方面入手。”
这几句话,听起来平平无奇,却让那几位早已急得焦头烂额的御医,顿时感觉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崔明琅走出寝殿。
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,与她擦身而过。一片被折叠得极小的纸卷,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崔明琅的衣袖之中。
崔明琅回到自己暂时居住的宫室,将那纸卷小心翼翼地展开。
上面记录的,是宫中各方势力最新的动向,以及武后的一些细微反应。
她将这些情报重新梳理了一遍,然后用一种特制的药水,写在了另一张纸上。
随后,交给潜伏在宫中的崔氏眼线,命其设法送出宫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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