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空如墨,繁星点点。
这天地一半是古朴而荒废的一方平地,一半是无边浩瀚的星海。
仿若是天地间一个探入海面的栈桥。
而青山如今便是与平阳站在栈桥的尽头,看着苍茫星海。
石地的边沿,残缺而破败。
回首这身后的一方天地,好似早已无人问津的一方远古遗迹......
“为何叫渡口?”青山问道。
平阳幽幽开口:“自然是因为曾经一直有人通过这里,进出天地。”
“为何要进出天地?”青山又问。
平阳双目沉沉,“自然是......迎战天外之敌。”
“邪秽?”
青山想起了苦海之中那无边无际的邪秽,可是似乎来到大道之后,再未听人说起过邪秽一般。
青山也不知,那些邪秽究竟是什么东西.......
平阳转头看向青山:“你们称呼它们为邪秽吗?倒也是贴切。”
似乎平阳对邪秽的称呼与青山有些不同。
“那你们称他们为什么?”青山问。
平阳回头望着无边的星辰苦海,“我们称他们为......”
“谪落者!”
青山微微皱眉:“谪落者......听着像是人。”
平阳回眸,深深地凝望着青山,口中的话语让青山猛的僵硬。
“他们,本就是人啊。”
青山的脑海之中,轰然浮现出曾经所见的那些邪秽。
那些邪秽似乎一直都是以人的模样而存在,即便是无面鬼,在剥离出青仙的山河之灵本相之后。
其背后的邪秽,亦是人!
有邪佛的模样,也有邪仙的模样.......
“他们是人?”青山呢喃自语:“活在无边苦海之中的,居然是人?”
青山无法想象,怎么会有人活在苦海之中。
平阳继续开口:“苍茫星海,诸天万界。”
“万界,只是说的大道之上的无穷洞天。可是在无垠的星海之中,你所见的每一点星辰,皆是一方天地的日月。”
“有的天地之中并无生机,可有的星辰之中葱葱郁郁。”
“而那些天地在无边无际的年月之中,终将会因岁月沉沦而消散于星海之中。有的星辰还未亮起,有的星辰便已然熄灭。”
“在那些消亡的天地之中,亦有生灵。”
平阳抬手一指,指向茫茫星海。
“你可知,星海为何被称为苦海?”
青山摇头。
秭归渡边缘,星海璀璨却冰冷。平阳站在断石边,衣袂在无形的星风中微动,目光深邃地投向无垠黑暗中的点点光芒。
平阳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悠远,轻轻响起,仿佛怕惊扰了这片亘古的寂静:“苍茫星海,诸天万界。每点星辰,皆悬日月,自孕乾坤。”
“诸天如芥,或生或灭。辰星初耀而邻界已暝,洞天方成而旧宇早墟。此间天地,纵有葱郁生灵、浩瀚道法,终不免随劫波湮没,化星尘而永寂。譬如朝露映日,未及曦干而自消——存在之须臾,此乃第一重苦。”
这是青山第一次闻听有人详解苦海之苦。
这第一重苦......苦于万界沉浮。
这一点,青山知道。亦如曾经边岸所见的那天地,苍茫天地再无人烟。
平阳的手指缓缓划过虚空,仿佛触摸着那些遥不可及的光点,又继续道:“苦海无岸,诸界如舟。隔星汉而难通,望辰辉而不暖。”
“万界虽众,各囚孤岛。星辰遥对,光年难渡。”
“纵有通玄大能,亦难破虚空之障。隔世相望,生者自生,灭者自灭。恰似笼鸟窥天,闻同类清唳而翎羽空振——永恒之孤囚,乃第二重苦。”
青山心神颤动,仿若见到了无边的孤独之意。
闻人静与他说过,苦海的星辰古路之上,脚下的每一步,皆有天地。
可那些天地如漂泊于苦海的孤舟,彼此间隔着无尽虚空。
虽天地万千,却皆如苦海孤舟。
平阳的声音低沉下来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,目光似乎穿透了星海,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道道扭曲的存在:
“邪秽非秽,实曰谪落。本为同道,今作永殇。”
“苦海幽邃处,所伏“邪秽”者,非妖非魅,乃上古堕入苦海之人。”
“或许是那些天地走入苦海之人,亦或许是所在日月湮灭而落入苦海之人。”
“彼等灵台蒙尘,道基崩毁,纵存人形,已失本真。永世飘荡于星海,噬界为食,怨戾成性。前为求道客,今作食寰魇......”
“道心沉沦,乃第三重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