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海蜇他们悄悄靠近赵德平家,看见工棚里有人吃饭,家里人也在吃饭聊天,窑炉上没有人,海 蜇吩咐:
“海香 ,你就守在这里 ,只要看见他家有人去窑炉 ,你就喊脚疼 ,记住了吗?”
“记住了 。”海香答应着。
“ 戈山 、戈鲁 、海蛎子 ,你们去窑炉的那头 ,烟囱口上盖陶片 ,盖好后马上就走 ,别等我 ,戈娇 石磨子你们去后墙 。我跟小舵子去东边 ,盖好赶紧走听到吗?”
“知道了!”
“那好 ,开始!”
几个孩子像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散开 。不知是哪个孩子脚踩陶片 ,咯吱吱一阵响。
“谁?”
工棚里有人叫喊 , 随着有几个伙计朝窑炉走去 ,海香一看不好 ,赶紧叫喊:
“ 哎哟 ,脚疼!脚疼!脚疼!”
还真的把伙计们引到海香这边来。
“ 哎吆 ,脚疼 。”
海香故意扭着脸,好像疼得走不了了,窑炉伙计们借着月光围着海香看了看走了,谁知,赵德平 和他哥哥也来看一看刚才是什么事 ,赵德平认出董海香
“她是我同窗!”
他的哥哥满脸坏笑,提着海香的衣服使劲就往家里拽。海蜇跑到半路上发现海香没跟上来,知道 有麻烦了,便与戈山戈鲁又返回赵德平家 。老远看见有个人正拉扯董海香,小海香吓得哇哇大哭 。海 蜇一看大事不好,一边告诉戈山快去找他爸安郎中,一边冲了过去,海蜇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赵德平 哥哥的手狠狠咬了一口,疼得他哎哟一声放开了海香,小海香抱着海蜇大哭,赵德平的哥哥照着海蜇 的屁股踹了一脚,两个孩子扑通摔倒在地上,小戈鲁见状拿起地上的扫把就打赵德平的哥哥,也被这 个人抓住摔倒在地上 。这时 ,赵德平的爸爸赵玉固也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,大声质问:
“怎么回事?”
赵德平对他爹说:
“他们是我同窗 ,董海香喊着脚疼 ,我哥把她往家里拽!”
赵玉固一听,抬手给了赵德平哥哥一巴掌又踹了一脚 。这时,安郎中也赶了过来,连忙告诉赵玉 固:
“他们是我的学子晚上出来耍 ,跑你这里来了 。”
“安郎中 ,也惊动你了 ,多有得罪! 多有得罪! ”
赵玉固倒是很客气 ,看了看孩子们也没什么事: “散了吧 ,散了吧 。”
孩子们又都回到学校歇息去了。
两城镇从睡梦中醒来,月亮姐姐赶快领着说不够悄悄话的星星妹妹慌慌张张地躲进大山里,它们 非常害怕见到泼辣的太阳妹妹 。可是那些喜鹊呀,麻雀呀,还有成群结队的海鸥,叽叽喳喳地鸣叫着 在蓝蓝的天上飞翔 ,隐隐的海浪声时大时小也有节奏地飘荡在天空中 。
“当 !当 !当 !当!”
学校里 上课的钟敲响了 ,学生们都涌进教室 ,不一会儿就响起学生们喃喃的读书声。
赵德平家也开工了 ,伙计们发现炉灶里往外冒黑烟 ,灶火也不死不活像是还没有睡醒似的 ,
“咋回事? ”
伙计们赶紧四处找原因 ,他们很快发现窑炉的烟囱口都被破陶片盖上不通风了 ,难怪炉灶 全都不阴不阳地打蔫儿。
“谁干的?找死吗!”
赵玉固气得骂大街,赵德平的哥哥也凑过来看热闹,他特别讨厌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,所以撇撇 嘴 ,哼着小曲儿走了 。赵德平的哥哥叫赵德贵,二十出头,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,只不过做些帮他 爹跑跑客户的差事。他昨天晚上不知怎的,对弟弟的同窗只看了一眼便挂在心上竟有点魂不守舍,他 离开家 ,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。
路边是家陶器店 ,很厌恶 ,又是一家茶叶店 , 瞥了一眼见有个老头坐在柜台边打瞌睡 ,没兴趣, 又是一家陶器店,讨厌!一家木工厂 ,叮叮当当,正在砍木头,没兴趣,一个剃头挑子停在路边,他摸摸脑袋想理发可摸摸口袋没钱,便躲过去走了 。他走到一处高坡上,找块石头坐下靠在树上,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远方,有些困意了,他闭上眼睛,耳朵听着隐隐的海浪声,凉凉的海风吹在脸上,我这 辈子能干些什么?脑子里又浮现昨晚小女孩儿的脸,看上去稍微有些女人的模样,但还是有股孩子气, 她哭的那一刻,让他心里软软的,他不由自主地拉她拽她,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也想把她扯回家,反 正心里怪怪的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睁开眼,看见学校楼的房顶覆盖着厚厚的白雪,房顶的边边角角雪在融化,房 檐露出红红的色彩,像是绽放在皑皑白雪中的红花。在两城镇,最洋气的房子在学校,多年前他曾经 也想去那里上学 ,可惜没能考上 ,他起身拍拍屁股 ,慢慢地朝海边走去。
有个老师正在给学生们讲时事:
“ 自辛亥革命算起 ,到今天 , 民国创建也有七八年了 ,却连年打仗 ,搞得百姓生灵涂炭 ,不知何 时休 。十万八千里外的欧洲也没闲着,俄国 、德意志帝国 、法兰西国等诸多欧洲国家也在厮杀 ,哪里 还有百姓的活路?东洋浪人在胶澳( 现:青岛)天天找茬闹事 ,阻止民国官员管事,驱赶德意志国的 洋大人,让咱民国百姓吃瘪倒霉,搞得民国乌烟瘴气 。你们还能坐在这里读书,真是三生有幸,那也 幸亏是两城镇山高皇帝远 ,芝麻粒大的地方没人搭理罢了 。”
老师伤感又深沉的情绪感染着在座的每一位学子,虽然年龄小,可是对两城镇日渐困苦衰败的日 子也深有体会 ,心里沉甸甸的 。不知不觉要放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