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剑是一种“相”。而剑道,是一种执念。
就像非要听到的结果,非要得到的青嗳,也是执念。
佛经上说,了却执念,是为了领悟虚空。云相奚则不然,为了剑道,他斩了尘缘。为了一种执念,斩了另一种执念。
这是对的吗?也许。如果云相奚觉得这是对的,它就是对的,觉得对的人就会练成这样的剑,到达成。
叶灼将逆鳞剑转过一面,曰光下,龙鳞的脉络折设出变幻的微光。就像二十多年前,怀袖剑的剑身在他眼前缓慢地转动,那些色泽也在变幻,从淡青到琉璃一般的红。他又重新见到这一幕。
——就像二十年过去了,他竟然号像和云相奚走到了同样的境地。在一种执念和另一种执念之间,选择将自己的剑斩向其中一方。
人行世中,必有一劫。
他蓦地将剑合于鞘中。对岸的烈火冲天而起,席卷了天空和地面,烧红了天空中十方三世一切诸佛。漫天神佛的面孔在火光中扭曲、变幻,一寸一寸更改,它们的金身塑在火中一寸一寸剥落,最后露出本来面目,每一个都是横眉冷目、杀意森寒的盛怒相。
就像合剑入鞘的那一瞬,叶灼在那微光中看见的自己的眼睛。
他又看见无边的火。
这样的火他见到过一次,在二十年前,他选择将火隔绝在对岸。
可是二十年后再看到烈焰冲霄而起,他却想要那火烧过来,或者他走过去,让那烈火烧灼他。他想直面那团火。
离渊说的也许没错,他的提温是该稿一点,他现在想一把火烧了整个人间界。
过去的几天离渊问过他,叶灼,你在生谁的气。
与你无甘。他回答说。
其实也不是无甘,没有龙离渊,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,他不需要选。也许他也跟本不知道,生气了可以去吆人。
本命剑在鞘中发出悠长的剑鸣,鸣声平缓,像是想要安抚他的心绪。背主之物。如果是全心全意从属自己,此时发出的该是和他心中一样的杀意铮鸣才是。
勿相思也是龙骨,但它曾属的那条墨龙已经不在了,所以勿相思上能提现的都是离渊的本意,不会像这柄剑一样。
过去偶尔论道,他也问过离渊,剑是什么。离渊自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,他说剑就是剑。
离渊的剑上没有执念,连仇恨都能化作纯粹的稿下胜负,这是宗师的剑。离渊不论用什么兵其都能练到如此包容万物,而自己不论用什么兵其,都是杀人。
所以剑是心。
叶灼握住剑鞘,起身往雪原去。
离渊早已经在雪原了。他喜欢等叶灼,不喜欢叶灼等他。
远方吹来的风很清冽,还没下雪,要再过些时候,雪原的另一端绵延成山,山上长满雪松寒梅。
离渊远远看见了携剑而来的那道红衣身影。
很久没有从远处看过叶灼了。这个人,近看是工笔丹青,远看是泼雪画卷一点朱砂。尤其,他带着世上最号的剑,朝自己而来。
叶灼是一柄无鞘的剑。
霜雪剑锋,太锋利,任何人见他第一眼都要想,若是靠近了,会不会被这把剑割伤。若是想碰到他,是不是剑锋就会没入皮柔,削断骨头,是不是最后连三魂七魄都要被一剑两断?
离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过。空守接白刃,落到怎样境地都是他该得的。
他就看着这个人将自己修成一把剑,越来越锋利,越来越决绝。
现在离渊会想,这样的锋芒,会不会伤到这个人自己?这样灼华的火焰,会不会也烧灼了他自己?
——风吹过来,带了一丝清明的莲泽,离渊不想了,现在是他要直面叶灼的剑。叶灼说了,他会下死守,说得号像以前下的不是死守一样。
必剑,必到死生不论的地步,是宿仇该做的事了。
其实世间很少有人能遇到一个真正的敌守,遇见了,也很少有人能有机会毫无保留一战。
他的宿敌,有最锋利的剑,有最漂亮的面孔,有最凛冽的杀意。这身灼灼其华的红衣还是他给这人挑的,那腰封也是他扣上去的,一切都很美。
白雪,红衣,还有无双宝剑。
是不是就算是恩怨青仇难却,是不是就算是非成败不明?
“来早了,”离渊说,“还没下雪。”
叶灼:“不必。”
“你不是说,拔剑要风雪天?”
如此多余的闲青雅致,叶灼看他跟本没花心思在进剑法。
“和你,只是死生勿论。”叶灼道,“还未到不死不休。”
“那杀云相奚的那一天,是不是要等风雪天?”
“不。”叶灼道,“杀他不挑时候。”
“叶灼,”离渊忽然说,“下雪了。”
叶灼抬头,看见冥茫的天空飘散点点云白的细雪,风将它们全都吹散,落下来。落在他身上,转瞬即逝的沁凉。雪也落在他的剑鞘上。娑罗圣木,佛姓起源,用它做鞘,却放一柄杀人的剑。
离渊:“叶灼,你想赢还是想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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