嬿婉拿捏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悠悠语气,含笑道:“明明心中恨极了本宫破坏了你们的计划,恨不得在皇上面前立时指认本宫就是勾结你们白莲教的同伙,好将本宫推到十八层地狱里去,可是偏偏又不能真的开口。”
纯嫔微微皱眉不解,嬿婉便笑盈盈地替她解惑道:“若本宫是勾结她们的同伙,那在皇上面前,她们不仅不会指认本宫,反倒该与本宫划清界限,让皇上相信本宫的无辜,才能保住她们的同伙,也是保住她们未来的希望,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纯嫔想了想,连忙点头。
嬿婉面上的笑意更深道:“所以她若是在此刻指认本宫为同伙,那反倒是对本宫无辜最有力的辩护了。故而她现在心中明明恨极了本宫揭穿她们的计划,又点明了顺意乃是自导自演之事,却连瞪本宫一眼都得遮遮掩掩的,怕被人瞧了去,不好牵连于我,那她们的计划不就满盘皆输了么?”
她又转回半个身子,戏谑地看着容佩:“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呢?”
容佩拉着脸,鼻翼两侧的面纹就更加深刻了起来,显得整个人更是僵直阴森。
她扯了扯嘴角,说出话如石头砸到地上一般硬邦邦的:“奴婢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。”
嬿婉摇摇头,似笑非笑地瞧着她:“如果本宫没记错,这还是你进入殿中之后的头一句话,你就这般心急着要辩解,生怕没能把本宫拉下水吗?”
容佩险些被这话噎死。
青蕙也在一旁冷冷地笑道:“呵,看一个人不光要‘听其言’,还要‘观其行’。你话中装得不在乎皇后娘娘刚刚说了什么一般,可你张口这件事本身却已经暴露了你万分在乎的心思。”
要是真不在乎,她就会如刚刚一般装聋作哑,默不作声了。如今容佩是被皇后绕了进去,是聪明反被聪明误,多说多错了。
容佩张了张口,想要辩解什么,可若是此刻再辩解,就是真的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了,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咬牙闭嘴。
皇帝冷眼旁观这一切,自然也瞧见了容佩的非常反应,心中对嬿婉稍稍多信了几分。
但他转念又想起了五阿哥永琰英姿勃发的样子——嫡出,健康,年纪合适,与兄弟们和睦。若是自己死了,就是没有圣旨明诏传位,也大概率会是这个儿子继位,成为自己驾崩的最大受益者。
念及此处,他的心又硬了几分。
若不是皇帝心中很明确,他将含有永琰名字的传位诏书放在正大光明的匾额这件事儿,除他之外只有拼命救过他的进忠知晓,只怕他对嬿婉和五阿哥的怀疑更要达到顶峰。
皇帝的眼神扫过托盘上的金凤和写有逆文的纸样,淡淡道:“口说无凭,朕要看实证。”
嬿婉并不恼,只笑笑道:“皇上说的是。”
她隔着手帕从托盘上捻起起一枚被烧糊了的纸片,举起来对着光瞧了瞧,上面的字迹潦草,只是可勉强辨认出“瑶池老母”几字。
嬿婉盯着那几个字须臾,才转过身对婉妃道:“顺意可识文断字,笔迹如何?”
婉妃盯着那纸片,只恨不能用眼神点燃了那些所谓的“实证”,将这些冤屈人、要人性命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,咬牙道:“她识字!就是发现她能写能画,臣妾才将她从粗使宫人调进了屋子里侍奉。”
顺意!
二十来年的主仆情分,可她竟然一开始就是埋在自己身边的钉子!
当时婉妃刚刚进宫,还是身边的没两个人伺候的答应,住在钟粹宫的西配殿里,事事都要自己和顺心费心费力。所幸当时的主位是性情温良又与自己说得来的纯嫔,并不曾为难自己。
而顺意当时还是没得主子赐名的粗使宫人,就在钟粹宫里洒扫,都不配进殿中侍奉主子。但顺意伶俐活泼,又是个眼中有活儿,勤谨乖觉的,所以与纯嫔处的宫人与自己这里的顺心都聊得来。
相处时间长了,婉妃便发觉顺意是宫女中难得识文断字的,所以等自己接连升级并收养大阿哥,身边可以添人的时候,头一个就要了顺意过来,后来顺意不想出宫,情愿一世侍奉在婉妃左右。婉妃感动之余更是信重于她,却不想,背后真相却是如此——
顺意本就是白莲教千辛万苦、想方设法才送入宫的钉子,入宫就是想皇帝后宫不宁、后继无人。她好不容易入宫站稳脚跟,又得了婉妃的信任,有了施为的机会,当然不想出宫了。
若是出宫了,她那还怎么教唆婉妃为替大阿哥争位做下令自己后悔之事呢?
“至于笔迹——”
婉妃思索片刻,最后还是在顺心的提醒下才想起:“顺意跟着臣妾抄过佛经。”
她这些时日闭门不出,抄经念佛,身边的两个贴身宫人也都陪伴在侧,日日抄经。
取来顺意抄写的佛经一对比,虽然纸片上的字迹乱些,但写字的习惯总不会变,依旧能瞧出这是顺意的字样。
这并不出嬿婉的意料之外,她用两根手指拎着纸片,对崔善问道:“钟粹宫可查抄到任何与白莲教相关的物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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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善摇头道:“并不曾。”
“花房出了火盆中燃烧着的纸片,又有旁的证据么?”
“回皇后娘娘的话,也没有。”
嬿婉笑道:“那么,花房中可查抄到什么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物件么?”
“皇后娘娘指的是——”
“比如说纸笔,比如说墨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