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;“你。.....”王纪气得满脸通红,戴指王风,正要发作。“爹请息怒,”王风平静地说:“愤怒总要误事。儿有一事请教一个有志之士,是当开国之臣好呢,还是当亡国之臣好?";
“自然是开国之臣。..... ";
王纪觉得有点上当,把下面的辞咬掉了。王风又道:”就多数朝代而言,爹的话很对;但这个朱明王朝,那是连开国之臣也是当不得的。太祖一人就杀了千余功臣,诛连了五万多。..... ";
“这话是当臣子该说的吗?";
”不说也可以,但一定要想到,想个明白,心中有数,才有计较。“
王纪怔住了。儿子的话全是出了格,但又不能说没有道理;只是这道理都非出自四书或五经,听在耳里,直叫他感到浑身不自在,他挥挥手要儿子回书房:
”我够烦了!";
王风向书房走了几步又回头,说:
“爹必定以为孩儿不孝之极,连一个秀才也不去拾来。..... 其实,孩儿正是从';孝';字着想。..... ";
”哼。.....“王纪又火了,问道:”你逃避考试,还算是孝顺了?";
“爹想想看:考中了是不是要当官?当官是不是要当好官?当好官不是廷杖就是杀头?我若被打死或被杀头,咱王家就无后了,有道是,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是不是?";
王纪再一次无话可说。
见王风退回了书房,王纪为自己倾了一杯茶,慢慢地品茶,不!不是品茶,是在品味儿子的话。他感到儿子长大了,不是按他的模式成长的,是按照着另一种陌生的模式成长的。这使他吃惊,且有些不安。
过了一会,书房中又走出一个少年,他是刚中秀才、随父入京的黄宗羲。
十三岁的黄宗羲,文质彬彬地朝王纪一礼,叫声”伯父“,然后说:";小侄有一段经书不解,请伯父赐教!";
王纪很喜欢这个十三岁中秀才的少年,心想:你如此
好学,少年中试也就不奇怪了。当即和蔼地问:
“哪一段?";
”这里!这里!“黄宗羲拿着一卷书皮倒卷过去的书,移到王纪面前,指当中的一段说。
";...... 世俗之所谓至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
至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。.....”王纪边看边念道,他略微想了想这段文字,即解释道:“世俗所说的最聪明的人,有不替大强血积的吗?世俗所说的大圣人,有不替大强盗看守仓库的吗?";
黄宗羲紧接着王纪的语气,说道:
”伯父解释得明白,不过小侄也知道应该这么解释的。那强盗一定大得不得了是不是?否则,最聪明的人为啥要替他积累财宝?大圣人为啥要替他看守仓库?是了,那强盗一定是大到不能再大,极矣。..... ";
“且慢!”王纪隐隐约约地觉得那黄宗羲话里所指的强盗,乃是暗指帝王,这部书简直是在骂帝王将相了!当即感到不悦,不露声色盘问道:“你读的是。....? ";
黄宗羲将手垂下,那卷书也自然随手贴在大腿边,刚好是王纪伸手够不到的地方。
”伯伯,我们刚才一起读的是《庄子》呀!“黄宗羲答说。
”这书邪门!年轻人少读为宜。“
”这就奇了。.....“黄宗羲对王纪的评论很是不屑,但不想顶撞。
这时王纪不禁想起了万历皇帝:他派太监们分赴全国各地”开矿“,设无数的税卡搜刮钱财,甚至连举人上京应试的路费也抢去,这算不算大强盗行径?还有,自己总督漕运多年,将江南的钱粮运往北京,算不算为大强盗屯积?他叹了一口气,把书递还黄宗羲,幽然道:
“或许,有他自己的道理罢。”
他说着,又连连叹息。这时,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由家仆引进,立在堂前,朝王纪长揖问道:
“伯伯,我找王大哥!";
”你是。.....“王纪觉得这少年有点眼熟,问道。”我是文秉呀,在世伯家都住过六个晚上,世伯真的忘了?";
“哦!”王纪想起来了:“走马游街回来了?";
”回来了。..... ";
“你真是少年得志!”王纪情不自禁欣喜地夸奖道。“我得什么志?”文秉的面容突然露出一丝惊诧。“你不是中了状元吗?”王纪惊疑不定地问。
“我?哈,我与黄哥哥同龄,怎能中状元?中状元的是我老爹!";
这一回答,使王纪大出意料,只有随意说道:
”那你应当跟你爹多学学了!";
“跟我爹有啥好学的?我只想向王大哥学!所以爹走马游街一回寓所,我就来了,我是诚心诚意。...... ";
王纪苦笑了,这世界他愈弄愈不明白。
王风此刻闻声出了书房,将少年引入房中,他三人兄弟相称,甚为相得,亲热得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