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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管家前来通报:吏部尚书张问达、礼部尚书孙慎行、刑部主事王心一造访。
这三人是王纪约来商议三大案的,他快步出门将他们迎上堂来。只寒暄数句,茶罢,即切入正题。王心一道:
”王大人欲知三案本末,卑职先说“梃击”一案吧。但若需要先弄清楚“梃击案”,必须涉及万历二十六年及三十一年的“妖书案”。“
”确实该查清楚所有来龙去脉!“王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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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心一开始细细叙述
万历二十六年,刑部侍郎呈献一册《闺鉴图说》给万历帝,万历帝将书赐给了郑贵妃。而后,有人在京师刻印流传,刻印本后附一《跋》,《跋》以对话形式,揭露福王欲窃取太子地位的秘密。《跋》的作者是个捏造的名字,无从查考;但说的却颇近事实,引起外廷及内官的骚动。这期间,王德完上书,说皇后受冷遇,皇长子母亲王恭妃处境艰难,而皇长子抱病独居,视药无人:这话刺痛了万历帝,王德完被打了一百棍,差点丧命。此事直到万历二十九年,皇长子立为太子,议论才平息下来。
但到了三十一年,风波又起。
京师内流传一篇文章,那文章仍以对话方式,揭露万历帝、郑贵妃阴谋易储的种种迹象。作者依然是捏造的假名字,但那摆出的迹象似又不假。外廷、内宫都不得安宁。于是,锦衣卫四出搜捕,可疑的犯人填满了诏狱。这件事,直到太子的长子出生,才平静下来。
三十八年又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岁月。其时万历帝病重,急召群臣,大臣才到宫外又急急将他们遭去。这时外廷又风闻郑贵妃与福王蠢蠢欲动,弄得首辅叶向高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:京师戒严,着锦衣卫严加巡逻,禁止在京的王府中人任意出入。叶向高与锦衣卫都督,日夜坐守值房,不久,万历帝病情好转,京师才解除戒严。
于是,请福王离京到洛阳就国的呼声愈来愈急,时国事日非,大学士李廷机上了一百二十余疏求退,吏部尚书孙丕扬拜疏离京,户部尚书赵世卿也拜疏自去,万历帝不得已下旨让福王赴洛阳就国,但贵妃还是请求让福王庆贺老太后七十大寿后,再奉旨就国。这时正值万历四十一年,而慈圣李太后是万历生母,要过七十大寿,还是后年的事。万历帝又替贵妃在太后面前陈述这个愿望:太后心中明白他们的用心,反问道:
“我的潞王可以宣他来京上寿不?";
这话反问得十分厉害:我的小儿子都不能上京祝寿,你倒想留福王在京,你的孝心孝到哪里去了?而万历帝自然也不敢答应让潞王回京,自己也明白这个皇帝当得怨声载道,倘若潞王在京,万一上寿时太后一恼,将他这个皇帝废了,让小潞王顶上去,恐怕会群呼万岁了,这个险是不能冒的。
拖延到四十二年,福王终干去了洛阳。李太后也安心归天。孙慎行心事已了,也辞职回去。叶向高以为无事,也致仕了。
这时,太子最重要的靠山没有了,正是危机四伏的时候。锦衣卫王曰干上书告变:说贵妃心腹内侍严山,勾结妖人王三诏,行诅咒之术,非但要咒死太子,也要咒死皇帝及王皇后,好让福王当皇帝。结果,反而是王日干在狱中被秘密处决。
于是,”梃击案“终于来了。
四十三年,五月四日,农夫张差在一名宦官的引导下,手持枣木棍,居然进入东华门,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,直奔太子居住的慈庆宫门外。
守门的是两个老太监,其中一个叫李鉴,七十多岁了,上前拦住。张差只一棍便击倒了他,然后冲入前殿,想对太子行凶。宦官韩本用见来者不善,大喊起来。来了七、八个宦官,经过一番激烈打斗,才将张差绑了起来,交给了东华门守卫指挥朱雄。
太子似乎一下就猜中张差真正的来意与背后支使人的背景,当即上疏,可怜巴巴地诉说”皇爷可怜。......“,万历帝大概心中也有一点数,所以,仅指令一个小官巡城御史刘廷元,审问如此大案。
第二天,万历帝率皇太子、皇长孙、皇孙女来到慈宁官李太后灵位前,召见群臣。面对群臣,皇帝却凭栏无语,只让皇太子说了两句大违本意的话。皇太子惶恐地说:
“张差身无寸铁,确系疯颠,不许妄审,诬陷无辜,”万历实想借太子的话,堵住群臣的嘴。这时,御史刘光复出班宣扬圣德,说:
“臣等仰见皇上极慈爱,皇太子极孝敬。..... ";
这时,万历帝神思恍惚,似乎在想此案的严重后果,根本听不清刘光复的话,便问身旁太监,他刚才说什么?太监连忙转述道:
”他说:臣等愿见皇上极慈爱皇太子。..... ";
太监的转述几乎--字不差,只不过一个“仰”字的字音稍稍有一点走动,变成了“愿”字,结果便把整句话的意思给变了:原是歌功颂德的本意,一下子成了讽刺挖苦皇帝的话。
于是,那个刘光复把马屁拍在马脚上。万历帝要杀他,这叫“杀鸡儆猴”,不许廷臣们往后再乱说乱动。
其实那太监也不算将话会错了意。
就太子遭难的结果看,究其缘由,确实是皇帝不够慈爱引发而起的。想当年,万历帝当太子时,东官有三、五百精壮宫卫;如今的太子只有七、八个老弱的太监应付。这不是给凶人大开方便之门吗?所以,那太监把刘光复的话传成一字之误,倒是合乎常理、近乎人情,要怨也只能怨刘光复本人的话,不合天理人情了。所以群臣也无一人为刘光复辩解,让他死去吧!
万历帝让太子给张差定调为“疯颠”,御史刘廷元难道能审皇帝不成。所以,只得上疏言:
“按其迹,若涉疯魔;稽其貌,的是黠猾,";
这其实是两可的措辞,对皇家的定调已经有了异议与保留,刘廷元也亏他费尽心思。
王心一当时是提审主事。五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