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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唐璎听言一顿,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——

  她终于明白了朱紫薇约她泡汤的目的。

  近些年来,咸南国运不济,不论是禁毒案,还是青州地旱一案,皆有贪官作恶,以致百姓死伤无数。朱紫薇此举无非是想向她证明,一个心系家国、怜贫恤弱之人,绝无可能将苍生置于水火之中。

  然而,她敬佩朱氏父女的高义不假,却依旧保有几分理智。

  黎靖北的“远征”是一个信号,眼下的咸南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,谁知今日的这一切,又是否只是朱明镜布下的障眼法?

  思及此,唐璎隐下胸中激荡,莞笑着慨叹道:“娘娘不愧为大儒之女,不仅高义,还**。”

  朱紫薇此人必然是明大义的,若非如此,也不会在疫发时不顾外祖母的劝阻,只身犯险。**也是,若非猜到她今日登门的目的,她又岂会突然约她泡汤,而后借机展示自己过去的伤疤,以求自保?

  朱紫薇自然也明白唐璎的言下之意,却只是微微一笑,“大人过誉了,我自小生长深闺,朝中大事我也不懂,只少时读过几本书,对眼下的风雨略有感知罢了。”

  唐璎摇摇头,“娘娘谦虚了。”

  所谓“读过几本书”,不过以偏概全,生于世家大族的孩子,自小便懂得察言观色,审时度势,眼界是远远大于才学的。

  朱紫薇便是其中的典范——

  她知晓她来者不善,恐在她登门前便想好了应对之策,“泡汤”便是手段之一。而朱紫薇尚且如此,朱明镜只会更甚。

  至此,钟谧、陆讳、朱明镜这三位当世大儒她都已经见过了。这三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,他们的话,或暗藏机锋,或真假难辨,然而“老师”的人选,她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,只待进一步求证。

  从浴池出来后,唐璎重呼了一口气,逐渐感觉身子开始回暖,同朱紫薇道别后便欲打道回府。

  然而将将抵达盛通街,天上便下起了雨。

  闹市中,一身披蓑衣的男子打马经过,雨水划过他宽大的帽檐,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滴到胸口,将官衣氤湿。

  擦身而过的瞬间,唐璎明显一顿,却未多做停留,只微一点头便离开了。

  男子见了她显然也愣了一下,旋即调转马头,停在了她的身前。

  去路被挡,唐璎显然不大高兴,冷着一张脸问道:“陆大人何事?”

  男子听言一顿,旋即抬高了斗笠,雨幕下露出来的——

  正是陆子旭那张脸。

  四目相对间,陆子旭神情肃穆,春水般醉人的桃花眸似染上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,嘴唇动了动,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
  唐璎等了半晌,却只等到一句,“阿璎,多谢。”

  听言,她并未接话,只一双鹿眸静静地望着他,冷静得出奇。

  她自然知道他在谢什么——

  盛通街属闹市,陆子旭却不顾仪态,当街纵马,可身为御史的她却并未出言喝止,反而选了视而不见,这已是一种纵容。

  “——不必道谢,少给我惹麻烦就好。”

  这是她的回答。

  陆子旭听言抿了抿唇,微一拱手,算是承了她的情,就在唐璎准备转身时,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——

  “届时,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
  说罢便一挥长鞭,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风雨中。

  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“明道若昧,进道若退……

  四月初一,天子出征,锦衣卫随行,一连五千余精锐力士齐齐出动,护卫皇帝周全。

  两日后,众人来到辽渡口,稍作休整后欲往北进发,越渡时却不慎遇袭,一连折损数十人。

  为护天子逃走,孙少衡和裴序二人接连重伤,倒地不起。

  然而,即使到了此刻,御驾内的人依旧毫无动静。

  车夫心里有些忐忑,尝试着唤了声“陛下?”

  无人应答。

  追兵在身后狂奔着,耳畔是呼啸的风声,气流中不时传来几声刀剑交织的“铮铮”脆响。

  久等不到皇帝的吩咐,车夫有些犹豫,千钧一发之际,他只得将车驶离官道,并入一旁的山林之中。

  一路上,他一刻也不敢停歇,紧咬着牙关,不停挥舞着马鞭在山道上疾驰着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耳边风声渐小,追兵早已不见了踪影,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山林深处。

  “再往前便是崖洞了。”

  车夫擦了擦额上的汗,将车赶到靠山的一侧,转头看向车内的方向,试探性地唤了声,“陛下?”

  依旧无人应答。

  车夫慌了神,方欲上前查探,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,轻轻摆了摆,示意他往山林左

  侧走。

  防风帘之下,皇帝的手宽大而修长,指骨分明,肤色偏玉白,而非清透的瓷白,较之以往似乎有些不同。

  车夫顿了顿,却也没多想,依令掉转马头往左侧驶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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