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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 马车仍在疾驰中,待到四下无人之际,他却突然卸了马褂,面色一变,飞起一只毒镖就往车内刺去,却听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毒镖戳到了车箱内壁。

  他却犹不死心,两指一并,很快又飞起一只,直到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,才彻底安下心来。

  须臾,烈风起,将崖道旁的碎石掀落而下,树影晃动间,一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闪身而过,拦住了马车的去路。

  男子一身玄衣,须发微白,颧骨微凸,眸中透着嗜血般贪婪而冷锐的光。

  他不由分说地摘下斗笠,露出自己的真容——

  林岁。

  见了来人,车夫赶紧敛袖作揖,“见过林大人。”

  林岁不耐烦地摆摆手,浓眉微皱,沉声问道:“人呢?”

  他尚在逃亡之中,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盯他盯得紧,官道上把手出口的官差也都换成了锦衣卫,水路更是走不通。此番逃到这深山之中已是不易,若再出点儿意外……

  林岁双目狠睁,眸中焦色暴露无遗,好在车夫接下来的回答令他满意——

  “回大人,人在马车里头呢,方才被小的用毒镖扎了一下,此刻应在弥留之际。”

  话音方落,车厢内适时传来一阵短促的闷哼声,伴随着细碎的呜咽,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。

  “做得不错!”

  林岁骤然大笑,胸腔疯狂地起伏着,笑得目眦尽裂,面容狰狞,突如其来的兴奋已然压过了所有理智。

  “陛下啊……林某自幼苦读诗书,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,效忠朝廷……”

  他上前几步,猛然握住车架的前沿,望着车内的人影忆起了往昔——

  “嘉宁年间,林某终得偿所愿,三元及第,考取功名,一路从编修、给事中,做到侍郎、尚书,虽不敢自称功绩斐然,却也是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儿的人,林某原以为自己一生便是如此了,可到了广安年间……”

  说到此处,他眸色一凝,嗓音也变得阴沉,“陛下却不听劝阻,执意推行女官政策,让那群娘儿上位,任由她们对我等耀武扬威!这天下!本该是属于我们男人的啊!!”

  荒山野林中,草木竞生,大雁齐飞,于苍茫的碧空下落下一道道长影,倏然而逝。

  林岁说得激昂,车内的人却无暇回应他,隔着车帘,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出。

  林岁为咸南效忠多年,向来循规蹈矩,唯命是从,弑君的事儿他没干过,这是头一回。

  事成,名垂千古,百年后入主功臣墓;事败,遗臭万年,即刻人头落地,尸骨无存。

  山野的风鼓动着耳膜,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,林岁也不知,此时此刻流淌在他血液中的,究竟是忐忑还是兴奋。

  “——陛下,对不住了。”

  言讫,他似下定了某种决心,眸光倏尔变得锃亮,快步走上前,“唰”地一下掀开车帘,却在见到天子的一刹那,笑容陡然凝固。

  “你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
  车厢内,黎珀一身银甲端然而坐,眉宇冷凝,肩背挺拔,不仅毫发未损,甚至还有闲心对他笑——

  “怎么?见到本宫……林大人似乎很惊讶?”

  年轻的郡王皓齿毕露,容色悠然,一双微弯的凤眸迎着林岁悚然的目光,笑得比他还灿烂。

  “没想到吧,锦衣卫前五所那五千精锐力士,实则不过数百人,其余的……”他弯了弯眉,露出一副好整以暇的神色,“皆隶属石安军。”

  见到黎珀的那一瞬间,林岁已然目瞪口嗲,反应过来后,犹不死心地转动眼珠,似在寻找着什么。

  “大人在找这个吧?”

  黎珀笑了笑,随手从腋下夹出一只利器,扔到了林岁的脚下。

  那利器,正是车夫第二次掷过来的毒镖。

  彼时,他正穿着黎氏皇族的锁子甲,毒镖飞过来时,尖头恰好打到了他胸前的铁片上,留下一道微微的划痕。

  “你……怎么会?!”

  林岁尚在震惊之中,便被黎珀割喉而死。

  一旁的车夫慌了神,方欲逃走,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支长枪掼倒,一大块血渍在胸口泅开,“嗬嗬”两声后轰然倒地。

  黎珀将目光投向掷枪之人——

  是陆子旭。

  与此同时,周惠和郭杰也带着石安军的主力赶到了。

  他们盗匪出身,惯会隐藏行踪。“天子”假出征的计划他们是知道的,为防生变,早早便在崖洞处隐藏起来了,随时待命。

  “哟,陆大人这么急着灭口啊。”

  黎珀拂开车帘,好整以暇地看向陆子旭,目中并无责怪之意。

  “见过郡王殿下。”陆子旭微微昂首,转而看向车夫的尸体,眸中闪过漠然,回了句“无用之人罢了”,便带人离开了。

  周惠看到躺在地上的林岁后简直吓了一跳,“殿下,这……”

  林岁是眼下三司最要紧的逃犯,若按正常程序,他该被抓回去刑讯的,却无端死在这荒郊野岭,她不知要如何跟天子交差……

  黎珀却不以为然,一个纵身便跃到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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