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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背上,唇角勾起一抹笑。
“陆大人方才不是说了么,无用之人罢了,留着只会误事。”
说罢便策马离开了。
周惠还待再说些什么,郭杰却对她摇了摇头,“大人,我们走罢。”
周惠有些犹豫,眼见黎珀的身影越走越远,只好令人将林岁和车夫的尸身简单包裹了下,随车运回了建安。
*
离开朱府后,唐璎并未随黎靖北宿在茶楼,而是回了官舍。
许是连日阴雨的缘故,她总觉得心绪难安,一夜辗转难眠,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便起了身。
好在次日休沐,不必急着上朝。唐璎叫来热水,尚未来得及洗漱,官舍的小厮便赶了过来。
“章大人,您的信。”
隔着厚重的木门,小厮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。
唐璎放下巾帕,淡声道:“进来罢。”
小厮应声而入,将两封带有折角的信放在案头,随后垂下头,静待唐璎吩咐。
唐璎拿起其中一封,展开后又放了回去,随后拿起另外一封,细细品读一番后,随即瞳孔微张,神情严肃了起来。
小厮久等不待,微微抬起头,看向桌案上的两封信,信的内容他不清楚,端看封面,似是邀请函。
须臾,他又将目光落到女子的面孔上,却见她鹿眸微垂,眼睑下透着淡淡的青色,竟是一副疲态十足的模样,不由心生不忍——
“大人若不想去,小的便帮您推了罢。”
唐璎摇摇头,下意识将信往里侧掖了一下,“不必了,下去罢。”
小厮讪然一笑,随后依言退了出去。
唐璎拴好门窗,对着桌案上的两封信陷入了沉思。
小厮猜得不错,这两封信确是邀请函不假,却没有一封是她能,或说她想推脱的。两封信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人,一个约她在护城河会面,一个则将与会的地点定在了紫金山的竹林。
唐璎逐一阅览完毕,并未回信,而是将其中的一封烧了,转而去了美人斋。
“陆子旭已赶往锦州,各路兵马皆已备齐,‘老师’他……也快出发了。”
春日的暖阳下,白衣公子倚窗而立,眉眼间似衔着深情,微风拂过他的发梢,风流蕴藉,雅人深致。
唐璎甫一进门便见着了这副美景,不禁眉梢微顿,从背后环住了男人的背。
“老子曾言——‘明道若昧,进道若退,夷道若纇’,此乃天道赐予的良机。”
她踮起脚尖,将头枕在男人的宽肩上,轻轻吻了吻他的后脖颈,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。
“陛下,我们的机会来了。”
黎靖北并未回话,而是微微倾过肩,让她将头靠得舒服一些,静默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。
“陛下”出征
后,黎靖北便跟着张己等人迁去了城西的茶楼,然茶楼终归人多眼杂,并非久待之地,唐璎索性将他转去了美人斋。
美人斋曾是建安城规模最大的女子饰品店,由唐璎的兄长唐瑾和古月阿姊一手创立,古月被“流放”后,唐瑾也去了蜀地,这间店铺随后便被萱娘接管了去,萱娘算是看着唐璎长大的,她对她很放心。
几经易主后,如今的美人斋早已门可罗雀,曾用来招待贵客的三楼更是无人问津。如此一来,隐私性却是极好的,倒适合藏人。
二人温存了一阵,唐璎似乎想到了什么,微微推开黎靖北,抬眸望向眼前的男子:“郡王殿下那头如何了?”
见她分心,黎靖北有些不满地掐了她一下,俊眉一挑,“朕天生不擅做戏,他若连这点儿识破的本事都没有,也敢来造反?”
说罢再次将人拥入怀中。
唐璎却无心眷恋,思绪飘回了天子“出征”的前一夜。
那夜,黎靖北特意将“时和”从太庙拿了出来,还穿了身旧时的铠甲以壮军心。那铠甲瞧着气势还行,却不防利器。
那身出征的行头,混淆视听,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。
行至半路,那伙人就会发现,不仅人换了,就连君主的旧甲,也变成了刀枪不入的锁子甲。
可……万一呢?
似是看出了女子的心不在焉,男人叹了一口气,难得正色道:“放心罢,皇叔那头一切顺利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想想也是,黎珀那家伙,瞧着跟陆子旭一样浪荡,在智谋上,两人却不相上下,都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类型。
唐璎这才舒了一口气,然而下一刻——
“方才周惠来报,林岁死了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
黎靖北点点头,“妄图弑君,被皇叔割喉而亡。”
唐璎有些惊讶,却不觉遗憾。
林岁乃乱党,他的死罪有应得。
窗外的朝阳为唐璎秀致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光,鼻梁小巧而挺拔,鹿眸清澈,分明是最纯净的长相,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