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到了穆温军中,成了他的谋士。”
“穆温这个人不算特别精明,但运气很好,属于每次过河都能踩中石头的天命之子。他甚至没被我这个转世的扫把星妨克,顺顺利利地带兵入京,从小皇帝手中拿走了皇位。”
“这就连上了。”
裴如凇恍然:“我听说穆温手下有个神秘的谋士,从不以真容示人,穆温叛齐是他一手促成,可谁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。这么说穆温立苏令君的儿子闻修为新帝,也是你暗中促成的?为了报答她?”
苏衍君微微一笑,并没有否认,裴如凇忽然问道:“她知道你是相归海的儿子吗?”
苏衍君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,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。”裴如凇道,“如果她不知道的话,你完全可以拿回苏衍君的身份,说服她一起联手做掉穆温,这样整个朝廷就被你们兄妹二人控制了,你是天子的亲舅舅,难道不比做个谋臣显赫得多?”
他瞥了一眼苏衍君的脸色:“看来我说中了。”
“苏衍君”这名字仿佛一个诅咒,曾让他痛苦万分,恨不得扒皮剔骨也要还回去,可某一天突然又变成了金灿灿的欲望,诱惑着他把这层皮再穿回去。
“可惜啊,苏令君也不是傻子。”裴如凇饶有兴致地道,“那时几位都督都在勤王的路上,穆温被围攻只是迟早的事,她这个被叛军立起来的太后注定不长久。所以苏令君暗中派心腹与我联络,说当年我劝穆温归降大齐,穆温念旧,一直想拉拢我为他所用,她愿意借着这个机会,与我联手设局刺杀穆温,拨乱反正。”
裴如凇字字如刀、刀刀见血:“令妹还特意提醒我,千万小心穆温身边的蒙面谋士,此人诡计多端,一定要斩草除根,永绝后患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那么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见苏衍君下颌绷得死紧,过度瘦削的脖颈上青筋凸起,喃喃道: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
“她告诉你,我一定会趁着穆温召见的机会行刺,让你做螳螂背后的黄雀,等我刺死穆温,你再杀了我。”裴如凇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悯的嘲弄,“但她可能忘了告诉你,那天穆温的座椅背后有一块镜子。”
春熙殿上千钧一发之际,裴如凇从案下拔剑刺向穆温,苏衍君从背后闪出,为了确保裴如凇得手,他出刀的速度刻意比平时放慢了一分。电光石火间,镜中倒映出裴如凇背后的蒙面人影,已经逼近穆温喉头的剑尖刹那调转,长剑向身后刺出,贯穿了苏衍君的心脏。
几乎就在同时,苏衍君手腕向前一递,刀尖穿透了裴如凇的胸膛。
一念之差,惊天转折。
鲜血狂涌,两人同时倒地。
死在穆温手里,或者死在别人手里,对裴如凇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,反正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,但在濒死的那一刻,他即将涣散的目光忽然看见了帷幕后苏令君的脸,严妆靓容,没有一丝慌乱神色,平静无声地说了一句话。
重生醒来后,裴如凇一直在琢磨她的口型,翻来覆去地猜了很多遍,推测她说的可能是“对不起,兄长”。
可苏令君不会管他叫兄长,穆温的年纪足够当她爹,还会是谁呢?
蒙面人的身影忽然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。
苏令君的兄长、他昔日的朋友,虽然已经失去音信很久,但世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。
“呵、呵呵……”
苏衍君笑得胸腔颤动,脖颈上青筋暴突,仿佛盘踞在他身上吸血的小蛇:“苏令君……真不愧是苏家的种啊……”
“众叛亲离,好一个众叛亲离……”
裴如凇霍然拔剑,遥遥指向他:“回头是岸,你还有重来的机会。”
苏衍君惨然一笑,蓦然爆发出失控怒吼:“回头?我还能回哪里?回去给那些王子皇孙当狗,接着被人从这头踹到那头吗?谁稀罕?!”
“众叛亲离是我的命,我认了。”他剧烈地喘息片刻,粗暴地抹了把脸,像是拂去了并不存在的泪水,“不靠他们,我一样能走下去。”
“没人让你靠他们,”裴如凇冷冷地答道,“但我也没说你可以里通外敌、谋逆作乱。”
苏衍君还以冷笑:“裴驸马,就你手下那三瓜俩枣,盯个稍勉强够用,可是想留人的话,还差点意思。”
话音未落,他突然挥刀朝裴如凇猛扑过来,匕首与长剑交击,拉出一声刺耳嘶鸣。然而这一下只是幌子,苏衍君并不恋战,一击即走,飞身破窗落进院内,朝埋伏的人喝道:“拦住他!”
裴如凇翻出窗外,七八个黑衣人从四面跃下,将他团团围住,暗处的人手立刻冲上前来襄助。双方甫一交手,裴如凇心下登时一沉,暗道不妙:这些人势大力沉,明显不是一般打手,反倒像是行伍出身,而且行动章法不似齐人,很有可能是外族的武士,自己的人绝非他们的对手。
在帮手掩护下,苏衍君打马冲出街巷,其他人不欲与裴如凇等人多作纠缠,接连击退数人后找准空当,打了个唿哨,飞速撤退逃往城外。
他们一上马,立刻坐实了裴如凇的判断——这种健壮的高头大马大齐普通人家很难买得起,必是外族无疑,而苏衍君能驱使这些人为他所用,十有八/九已和外族搭上了线。
一行人风驰电掣离开城镇,冲入山林。马蹄声惊起无数飞鸟,苏衍君回头望去,只见裴如凇等人追之不及,已被他们抛在身后,越落越远。
他心中稍定,转瞬又提起一口气来,告诫自己不能松懈得太早。裴如凇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,而且身后还有个心机深沉的持明公主,不可能让他那么轻易地脱身,就算有人掩护,刚才从城中逃脱得也太过轻松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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