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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想起旧事,婉太妃顿时生出警惕来:“还是你又想再做什么?”
她素来对大阿哥慈爱乃至于溺爱,这样没好声气儿的还是头一回。
实在是大阿哥有纵火弑君的前科,婉太妃如今是真怕这个儿子探问过后就起了再送太上皇一程的心思,反倒将全家一同送走了,这才反应这样的激烈。
“旁人经历一遭都是越来越成熟懂事,怎么你守了两年陵守得愈发糊涂了?就是你自己犯浑,可别再牵连你福晋和我的两个孙儿。好好的孩子,你不曾护在身边给他们挡风遮雨就罢了,若是再给他们找事儿添乱,我可告诉你,你得仔细你的皮去!”
大阿哥被揪得歪着头探着身子,捂着头也不敢躲道:“儿子哪里会那样不知轻重,这不是瞧见只有咱们母子二人才敢开口么。都说隔辈亲,儿子今日可算是见识了。有了孙儿,我这个当儿子的都得靠边站?”
他知晓额娘是被他接二连三出的事儿吓着了,如今格外的谨小慎微,恨不得一家子都夹着尾巴低头做人,话到最后便故意说些俏皮话哄着人。
不翻起旧账还好,说起旧事来,婉妃越想越气,气不过又拍了人几下:“你也想想妻儿老小,福晋跟着你担惊受怕还要独守空房,孩子们的成长你也不在身边。就是你额娘我,我这一大把年纪了,还能有几个两年好等着你回来?”
大阿哥知晓自己离京这两年,额娘也跟着担惊受怕了两年,如今自己回来了,她才能将情绪发泄一二出来,也不敢躲,只求饶道:“额娘长命百岁,自然还有好多个两年。哎呦,额娘,疼!疼!”
婉太妃到底是真心疼儿子,舍不得使多大力气,听到他夸张地喊疼,明知这小子有做戏的嫌疑,还是立时松了手。
她长叹道:“你莫笑额娘这样胆小,只是从前那一遭一遭的事儿,实在是将额娘吓破了胆子。尤其是太上皇临了临了,还这样坑害你,额娘是怕新帝心头存了芥蒂,你若是再无意间出了什么纰漏,正给了人家处置里的借口。”
“你就让额娘过几年安心日子吧,切莫再惦记着在太上皇处动什么手脚,横生枝节出来。”
大阿哥忙连连许诺道:“儿子只是好奇问问罢了,绝无旁的心,往后也再不冒险行事了。”
见着婉太妃发髻间被宫人巧手遮掩后也依旧隐约可见的花白之色,大阿哥鼻尖一酸,低下头去,他这个不孝子的确让额娘替他操心太多了。
他亲手扶着婉太妃坐下,动作小心,语气温和道:“额娘放心,儿子绝不再多做什么,还有皇上,皇上是什么样儿的人,您也是瞧着他长大的,难道还不相信他的人品性情么?”
“再者说了,若是太上皇后和新帝有意对儿子赶尽杀绝,从前的机会多的是,不提别的,就是圆明园那——”
婉妃忙捂住了他的口,急得都顾不得宫中的忌讳:“要死啊你,什么都敢说?”
大阿哥唔唔两声,待婉妃松了手,忙认错道:“是儿子疏忽大意了。”
又缓声道:“儿子只是想说,太上皇后和皇上都没那个为难儿子的心思,额娘您可以放下心,咱们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。”
婉太妃想起从前太上皇登基时的情景,只过了二十五年,却是恍如隔世了一般。她摇摇头道:“从前与现在如何能相同?就是太上皇在潜邸中时也与登基后是两般样子。”
虽然太上皇在潜邸之中强求海兰又弃若敝屣,已经显出他掩藏着的性情,可起码他对自己旁的妻妾都很是宽和,对儿女都是抱在膝上开蒙的疼爱。就是对她们这些眷顾不深的格格们,也颇为宽仁。若非如今,她自己当年也不至于对太上皇心存幻想,一往情深。
不管是说当年有雍正爷压制,他不得不装模作样也好,还是说皇权对人的异化太过也罢,太上皇的确是在登基为帝之后,才将性情中的刻薄寡恩暴露得个彻底。
大阿哥听着耳畔如狼嚎一般的风声,心中也添了两分苍凉悲怆,愀然道:“当真会有这样大的改变么?”
婉太妃直起身子来,将手搭在永璜手上握紧,恳切道:“额娘知晓你与皇上的关系打小时候开始就要好,但是……”
事实上,她这些年也无数次感激自己当年做出的决定。她当时感念嬿婉让永璜成为她的养子的恩情,教导永璜对永寿宫所出的弟妹多加看顾。永璜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,对搬到阿哥所的永琰、永璐格外地关照疼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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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当年这份知恩图报的心,在后来,乃至如今,成了永璜的一道护身符。
可“但是”后面总要跟一个转折的。
“但是——”
婉太妃字字郑重道:“皇上登基了,便不再只是你的五弟。君臣有别,就是念着兄弟之情,你也时刻别忘了做臣子的本分!”
见大阿哥张了张嘴,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,婉太妃只叹道:“你若还是只将他视为弟弟,而不尊为君主,那你迟早再跌进坑里去。就是新帝性子好,可你也不能仗着他性子好胡来,真有一天消磨了兄弟情分,那咱们母子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。”
大阿哥神色晦暗,眼睫震颤下掩去惊涛骇浪,如一汪泉水,表面上轻轻泛着涟漪的水面下是如井喷一般的泉眼下。
须臾之后,他仿佛失力一般佝偻了些脊背,吞下心头五味杂陈的叹息,只道:“儿子晓得了。”
婉太妃见他少了些神采,知晓他心中难过,便转移话题道:“你刚刚关怀你皇阿玛——”
大阿哥是有些无可诉说的苦闷压抑,永琰于他而言,不仅是弟弟,更是至交。君臣之分之下,他可能会同时失去最疼爱的弟弟和最信任的至交,自然心绪难平。
可是他也老大不小了,又如何肯让额